散文《一个人的村庄》全文
我走的时候,我还不懂得怜惜。
我随便把一堵院墙推倒,砍掉那些树,拆毁圈棚和炉灶,我想它们没用处了,我去的地方会有许多新东西。一切都会再有的,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我出去割草,去得太久,我会将钥匙压在门口的土坯下面。我一共放了四块土坯迷惑外人,东一块,西一块,南北各一块。有一年你回来,搬开土坯,发现钥匙锈迹斑斑,一场一场的雨浸透钥匙,使你顿觉离家多年。
没有谁通知我,那些地不用再种了,播种和收获都已结束;那个院子再不用去打扫了,尘土不会再飘起,树叶不会再落下;更没有谁暗示,那个叫芥的女人,你不必去想念了,她的音容笑貌,她的青春,一切的一切,都在一场风中飘散。
我出去割草,我有一把好镰刀,你知道的……
扩展资料:
《一个人的村庄》是新疆作家刘亮程的成名散文集。因为这部书,刘亮程被称为中国二十世纪最后一位散文家。有了乡村哲学家的称号。
《一个人的村庄》写的是诗化的乡村生活。在如今这样一个工业和城市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里,作者依然固执地把乡村作为他灵魂和文笔的栖息之地。
他怀着极大的热情,以史官的姿态记录下他的村庄和生活里琐细的点点滴滴。那样人间烟火的朴素温暖,被包裹在不事雕琢的平实语言里在读者面前流淌开来,不知不觉间已是沉浸其中而不自知。
包括这本书在内,作者的所有作品都在构建着一个作为世外桃源的乡村。书中他竭力营建的黄沙梁村并非纯净无瑕的完美乐土,但是其纯朴自然的美却令人心惊。在那里人与其他生物有着奇特的、近乎平等的和谐,每个生命都有机会在阳光里自由地挥洒。
即使它们之间照样要有旷日持久的争夺,有对这个贫瘠世界不满足的索求。作者笔下人与人、人与自然的关系都是略显原始的干净简单,他并不讳言村庄生活中的阴暗与欲望,然而他的文字却让人依然有能力怀抱对温暖的信仰。
参考资料来源:百度百科-一个人的村庄
1、全文
第一辑 人畜共居的村庄
狗这一辈子
一条狗能活到老,真是件不容易的事。太厉害不行,太懦弱不行,不解人意、善解人意了均不行。总之,稍一马虎便会被人剥了皮炖了肉。狗本是看家守院的,更多时候却连自己都看守不住。
活到一把子年纪,狗命便相对安全了,倒不是狗活出了什么经验。尽管一条老狗的见识肯定会让一个走遍天下的人吃惊,狗却不会像人,年轻时咬出点名气,老了便可坐享其成。狗一老,再无人谋它脱毛的皮,更无人敢问津它多病的肉体。这时的狗很像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,世界已拿它没有办法,只好撒手,交给时间和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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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全文内容较多,故节选一段内容,其他内容请参考如下链接:
2、作品简介
本书讲述了刘亮程是真正的作家,也是真正的农民,是真正的农民作家。作为农民,写作真正是他业余的事情;而作为作家,他却无时不在创作,即使在他扛着一把铁锨在田间地头闲逛的时候。
3、作者简介
刘亮程,作家,1962年出生在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。著有诗集《晒晒黄沙梁的太阳》,散文集《风中的院门》《一个人的村庄》《库车》等。被誉为“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”和“乡村哲学家”。
读刘亮程的《遥远的村庄》/自然万物,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
——读名家,品经典,让阅读成为一种习惯,引领每天的生活。
刘亮程的《遥远的村庄》,
名校师生推荐书系,
语文学习最佳范本,
我特别喜爱的散文集。
在书里,“天地与我同根,万物与我一体”,人花共笑,人虫共眠,人畜共居。
那不只是人的村庄,也是人与万物和谐相处、相融相乐的“桃源”。
在那里,万物生灵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,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。
自然、灵动、辽阔、深邃,那是自然乡村构筑的自由随意的世界,它如一面镜子,映照出人性的自私、贪婪与卑污。
在书里,刘亮程写了一个叫黄沙梁的村庄,写了村庄里的花草树木、万物生灵,以及作者与它们和谐相处的快乐满足。
乡村寻常的风物都有自己的生命,即使是无生命的木头、铁锨、土墙、房子,也都有自己的生命。
黄沙梁的一花一草、一树一木,都充满了勃勃生机;一虫一鸟、一狗一猫,满是无限的趣味;空气、阳光、夜色、大风,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。
那土坡上的花不仅会笑,笑起来还像美少女一样情态毕现:有的哈哈大笑,有的半掩芳唇,忍俊不禁;有的张开薄薄的粉红花瓣,似有吟吟笑声入耳;有的则扭头掩面,仍不能遮住笑颜。
作者见状,也禁不住的笑起来,先是微笑,继而哈哈大笑。
是花逗乐了人,还是人感染了花?人花共笑,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的田园欢乐图!
那半夜的大风会喊人,它“在草棚和麦垛上发出恐怖的怪叫,像女人不舒服的哭喊,”喊得满天地都是风声。风被父亲关在门外时,拼命的叫喊、闹腾,使劲的把院门推开,鼓满院子。
无形的风像一个有生命的彪形大汉,哭喊着与人对立着,人最终败给了风。
那早晨的第一缕阳光,也会喊人,它把住在村东头的人照醒。“这是一天的头一茬阳光,鲜嫩、洁净,充满生机。”它喂养着村庄的男人和女人们,让他们自足自乐地安于生活。
夜色也会发出声音,它落到房顶时,椽子会嘎巴巴响。
被扔了几十年的木头会说话,张开许多口子。它每开一次口,就说一次话。多年后,木头还能与人相认。
那蹲在枝头上的鸟儿会对人说鸟语。它声音很急切,一句接一句,像在讲一件事,一种道理。
狗在夜里说话,东一句西一句的吠叫,将黑暗中的人家连成一片。
卖出去三天的黑母羊,在半夜中偷偷的跑回家,流着泪,站在门外,像是对它的主人诉说三日不见的思念。
人畜共居一村,相互依恋。人热爱喂养牲口,牲口像是有许多感谢的话要对人说。
在刘亮程的笔下,一切都是活的生命体,是那么的鲜活、生动、充满趣味。它们有声音、有感情、有思想,教会他许多关于生命和自然的道理。
他热爱它们,融入它们,成为乡村万物风景的一部分。
刘亮程不是单纯的写乡村的生命万物,而是以它们为介质,书写对自然、生命、时间、孤独、死亡、家园和故乡等重大主题的深沉思考。
正是这种哲学思考,刘亮程因此被誉为“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”和“乡村哲学家”。
正像蒋子丹评价的:
“身边小事皆可入文,村中动静皆可成诗,散文中透出的那种从容优雅的自信,是多少现代人已经久违了、陌生了、熬长了黑夜搔短了白头也找不回的才华。这当然是一种哲学,是发现的哲学,是悲怀和乐世的哲学,是生命体大彻大悟顶天立地的哲学。”
刘亮程的文章里处处有这种哲学灵光的闪耀。
花草树木里,都有哲理的思考;虫鸟鼠畜中,都是生命的感悟;天地风云里,都有亲切的对话。
他由一株草产生灵感:“人没有草木那样深的根,无法知道土深处的事情。人埋在自己的事情里,埋得暗无天日。人把一件件事情干完,干好,人就渐渐出来了。”
他想做一棵树,安稳的长在村前村后,“一年一年的活着,叶落归根,一层又一层,最后埋在自己一生的落叶里,死和活都是一番境界。”
他说自己是一头通驴性的人:“一个人只有通了驴性,方能一通百通,更通晓人性。”“宁肯爬着往前走,绝不跪着求生存。”
人应该像驴那样,有骨气的活着,活出倔强无畏的自我。
他由“风”、“路”这样思考“生命”:
“生命像一场风,我们不知道刮过一个人的这场风什么时候停,不知道风在人的生命中已经刮了几棵树,吹倒几堵墙。”
“人的影子一晃就不见了,生命像根没咋用便短得抓不住的铅笔。”
生命是短暂的,不知终结于何时;生命又坎坷曲折,被刮得东倒西歪。
生命的存在又是孤独的,刘亮程多次写到这种孤独,他通过“狼”和“雪”思考这种孤独:
“我没有狼的孤独。我的孤独不在荒野上,而在人群中。”
“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,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,孤独地过冬。”
万物随性皆自得,而人在人群中,在热闹中,却孤独无依。
人的存在方式多种多样,你可以制造孤独,也可以单纯快乐的活着,你可以活的很伟大,也可以平凡的过一生。
刘亮程说:“许多干了大事业的人,临终前都非常遗憾地发现他们竟没干过或没干成一两样平常小事。这使他们只配享用‘伟大’这样空洞乏味的赞美词,而无缘接近平凡了。接近平凡更需要漫长一生的不懈努力。”
“与一生这个漫长宏大的工程相比,任何事业都显得渺小而无意义。”
“平凡”比“伟大”更接近生命的真实,更需要不懈的努力,而一些人却本末倒置的追求伟大,失去了平凡。
平凡就是亲人相守、夫妻恩爱、一日三餐、柴米油盐,就是不追名、不逐利,就是甘于平静淡泊的日子。
家就是一个享受平凡的地方。
刘亮程这样定义“家”: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,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,是堆满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黄金般珍贵的生活情节。
“人虽非草木,家却是根,把人牢牢拴在一处。”
所以,无论你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工作、居住和生活,那不是你的家,也不会真正留下脚印。只有故乡是你真正的家,是你灵魂的归属地。
“故乡是一个人的羞涩处,也是一个人最大的隐秘。”
那里埋藏着温厚的亲情、珍贵的欢乐和生命的记忆。
生命的结局是死。死不是一个人的事情,而是所有人的事情。
刘亮程说,人的一生像一株庄稼,熟透了就死了。
“一代又一代人熟透在时间里,浩浩荡荡,无边无际。”
无论伟大还是平凡,是帝王将相还是寻常百姓,都像一株庄稼、一棵草一样,败给了时间。
“我也许不会像我想象的方式轻易死去。死去不是我的敌人,不需要我用一生的欢乐与幸福去抵消对付它。”
未知生,焉知死。死是应该像生一样被郑重对待的事情,懂得了生的意义,不辜负,才能从容应对死。
死是我们的朋友,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。
这是刘亮程的乐观旷达,是尊重自然、热爱生命的人对“死亡”的轻松言说。
刘亮程村庄的风物人事都不是单纯的存在,而是凝结了他哲学思考的厚重意象,带有浓重的个人主观色彩。
所以, 对书中的一花一草、一树一木、一虫一畜、一路一墙,都不能轻看,而是要思考它背后的深刻思想和哲学意义。
万物皆有趣,万物皆有情,人类应该爱护、尊重它们。刘亮程在书中表达的就是对万物生灵的热爱、感恩和敬畏之情。
人自以为高明,其实人与动植物没什么两样。“万物与我唯一”,我与万物平等,这正是刘亮程表达的思想理念。
许多时候他不只是一个人,还是一朵花、一棵草、一只虫、一头驴。
他在《与虫共眠》一文里写道:
“一个听烦世嚣的人,躺在田野上听听虫鸣该是多么幸福。大地的音乐会永无休止。”
人会自寻烦恼,而花鸟虫兽远比人类快乐的多。所以一株草、一只虫的生命绝不比人低贱。
刘亮程热爱黄沙梁的一事一物,爱护那里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风物。
他舍不得拍死叮咬他的老蚊子,任由它吸自己的血;他不忍心赶走小虫子,任由它们在身上爬来爬去;他舍不得把老牲口卖给别人使唤,宁愿它老死吃掉,让牛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。
面对不断减少的树,他认为,村庄里的人可以再少几个,再走掉一些,但那些树不能再少了,那枝头上的鸟叫不能没有。
他喜爱雪,会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,像迎接一位久违的贵宾一样,把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抛开,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落雪。
村里人也像刘亮程一样,会留一条直直的路,让风快速地过去,会给声音留路,让它传递人的话语。
他在《通驴性的人》一文里写道:
“我的生命肢解成这许许多多的动物。从每个动物身上我找到一点自己。渐渐地我变得很轻很轻,我不存在了,眼里唯有这一群动物。”
这些活物都是从人的灵魂里跑出来的,它们没有走远,永远和人待在一起,让人从这些动物身上看清自己。
牲口是人类的良师益友,教会了我们许多生命和做人的道理。人却奴役使唤它们,却不知珍惜。
在《住多久才算是家》一文里写道:“我背负着曾经与我一同生活过的众多生命的珍贵印记,感到自己活得深远而厚实,却一点不觉得累。”
他是如此深爱的那个村庄,也一直没有离开他。他说:
“我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,是没让自己从这片天空下消失。”“看看,我的生命上抵高天,下达深地。这都是我在一个地方地久天长生活的结果。我怎么会离开它呢。”
黄沙梁的一切,都有着浓重的珍贵印记,融入刘亮程的整个生命里。
他用自然朴实又饱蘸深情的笔触,书写着那里的万物生灵,用一种关爱、尊重和敬畏的情怀,以及视一切无生命为有生命的宽容、感激和热爱的胸襟,书写了一曲落后乡村的生命颂歌。
那里闭塞落后,却生机勃勃;那里风卷黄沙,却流淌着作者的大爱深情。
那是真实的村庄,也是梦幻中的“桃源”;那里有普通的生物,却鸣奏出不平凡的生命绝响。
2019.4.10